Saturday, 9 May 2009
02:44
《哥哥的情书》《第四十章》
隔天下午,藤堂星希就和卓俊出發到千歲,當日的溫度是零下十度,而到了冰湖,溫度將會更低。
所以他們穿了一身厚重的衣物,好像雪人一樣。
一定要找到星賢呢,卓俊在心裡默默祈禱。
支笏湖是日本第二深湖,因火山爆發而形成火口山湖,位在「支笏洞爺國家公園」內,是日本著名的溫泉勝地。
而一年一度的「冰濤祭」更是當地的盛事,於每年一月下旬到二月中旬舉行。
走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,卓俊真是歎為觀止,「嘩,真是美呆了。」
這裡真的很大,要找一個人真的很難。卓俊四出張望,試圖尋找戀人的身影。
支笏湖湖水清澈,冰濤祭的最大特色是各式各樣的冰雕。
在場的冰雕琳瑯滿目,在七彩的射燈下,映射出各種色彩,發出耀眼的的光芒,令人目眩神迷。
卓俊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彩色水晶宮、有如夢幻仙境一樣。
穿過冰洞,洞內垂著好像鐘乳石,湖水被特殊的噴水設備噴成冰柱,沒有刻意的造型,大小長短不一的冰柱,卻流露出自然的美態。卓俊看得不住讚嘆,幾乎都忘了自己此行是來尋人的。
卓俊很喜歡那些不同造型的冰樹,在那邊逛了很久,而藤堂星希也不停的為卓俊拍照。
拍得卓俊都有點不好意思,「星希,我又不是甚麼性感美女,你不用替我拍那麼多照片了。」
藤堂星希大笑:「攝影是我的興趣啦,而且俊你很上相,是個很好的模特兒。」其實藤堂星希第一眼見到卓俊就覺得他很漂亮。
為了便於在機場相認,卓俊曾傳了一張較早期的照片給藤堂星希。然而當卓俊走向藤堂星希時,雖然卓俊的樣子看來有點疲憊,但藤堂星希只覺驚豔,所以他衝口就說出:你和照片相差很多。
卓俊也拿他沒辦法,只能任得他拍照,只是看著鎂光燈不停的閃,他又想起那個照相機不離手的魔鬼男人。
這裡很冷,卓俊雖然沉醉在這美麗的冰天雪地中,但隨著時間久了,也冷得簌簌發抖,嘴唇發紫,雖然戴了手套,仍不停的擦著雙掌。
藤堂星希見他這樣子就給他買了熱飲。
卓俊立即接過熱飲喝了一口,那種滲入心的溫暖,真令他感到無限幸福!
場內除了冰樹奇觀、還有冰迷宮、冰雪棉花屋和冰滑梯等。
卓俊走到最大的冰迷宮,站在入口拉著藤堂星希說:「星希,玩這個,看看我們要多久才能走出來!」
「好吧。」
這個冰迷宮相當宏偉漂亮,高矮不一的冰柱和冰牆映照著五彩光芒。
迷宮內佈滿了冰柱和冰牆,佈局相當複雜,有些通道還相當陝窄,尤其是每個人也穿得相當臃腫,迎面有人走過真是相當麻煩。
走著走著,卓俊和藤堂星希失散了,卓俊一邊走,一邊叫著:「星希!你在哪?」
在這個冰光閃閃的迷宮,好像怎麼走也沒有盡頭。
卓俊越走越冷,只能緊緊握著熱飲取暖,只是在這冰天雪地,熱飲都涼了。
唉,怎麼走來走都是這裡?卓俊又冷又累,完全不想再前進。
又走到了那道窄得容不下兩個人同時走過的通道,而該死的就是:迎面又有人走來了。
正當卓俊想側身走過時,對方突然熊抱著他!
天啊!發生甚麼事!卓俊不停掙扎想掙扎對方的懷抱,但對方的力氣很大,他只能驚慌失措的大叫:「你在幹甚麼!?瘋子!放開..」
然而卓俊的驚呼卻消失在這“陌生人”沉厚而磁性的低喚中:「俊...」
咦?這聲音是...
卓俊抬頭看著這個抱著他的男人,他穿著連帽子的厚重外套,架著墨鏡和戴著圍巾,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。
不過卓俊定睛看著來人,杏眼圓睜:這是他朝思暮想的男人,他怎可能認不出?
男人笑了笑,解下帽子和脫下墨鏡。
「星賢...真是你!賢!」卓俊馬上撲進董星賢的懷抱,緊緊擁著他。
兩人緊擁在一起,激動的在狹窄的空間轉了幾個圈。
「俊...」兩人深情的對望,多天的離別,換來了牽腸掛肚,再次相遇,恍如隔世。
時間好像瞬間停住,現在卓俊的眼中只看到這個令他死心塌地的男人:董星賢。
卓俊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,嘴巴不停的抖著,連面部的肌肉都在抽動,豆大的淚又盈於眼睫。
而董星賢也是相當激動,不留一絲空隙的抱著懷中的戀人,凝視著這張他吻過百千遍的臉蛋,竟然瘦了這麼多。
一陣心痛得叫他窒息的憐惜驀地湧起,看到卓俊的淚,他就更加無法思考,捧著他的臉龐就不顧一切的吻下去。
兩顆頭顱不停轉動,交換著一個甜蜜得化不開,又火熱得教人溶掉的深吻。
一吻既終,現場傳出雷動的掌聲。
這時吻得很投入的兩人才發現,這是公眾場所,而且現場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在拍手喝采,有些甚至用日文大叫“安可”。
真是窘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!卓俊羞赧得臉紅耳赤,只能把頭埋在董星賢的懷中遮羞。
相反,董星賢一點也不介懷的大笑,見到戀人這麼可愛的模樣,他就拉開自己的大衣,把卓俊整個人包裹在懷裡,掩護他離開。
藤堂星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,一起離開冰迷宮。
其實,他也是那場激吻秀的觀眾。看著卓俊在接吻時整個人都染上迷人的紅暈,在那一個瞬間,他好羨慕他哥,甚至想變成他...
瘋了!他都有點不正常了!
離開了冰濤祭會場,卓俊恢復正常,並為藤堂星希和董星賢互相介紹。
董星賢緊緊的摟著卓俊,見他有點冷又為他買了熱飲,而卓俊喝了幾口,很自然的遞回給董星賢,他接過後就仰頭喝著。
而藤堂星希望著兩人親密的共享一杯熱飲,這應該是很噁心的事,可他們做得多麼自然,兩人互相依偎的情景又是多麼溫馨和甜蜜。
而卓俊看著這個摟著他的男人,他以為和他重逢,自己會有很多話對他說。可是剛才被他抱著,所有到了唇邊的話,全都嚥回肚子,完全沉醉於他的擁抱中,彷彿他們之間,好像甚麼問題都不存在。
當然,卓俊很清楚,這只是假象,而他此行就是為了化解他們之間的前嫌和隔閡。
只是他滿心洋溢著喜悅:他們之間有多深的緣份!在遙遠的日本,沒有約定時間和地點,在這麼大的支笏洞,他們竟然也可以相遇,這不是奇蹟是甚麼?
所以這次的重遇就代表他們的緣份還未斷,他們是命定的一對!
不過他看著這兩個男人就覺得很好笑:董星賢不知怎的,對藤堂星希抱有敵意,對他不瞅不睬的。
而藤堂星希就懾於董星賢的冷傲和霸氣,莫名的對他很敬畏,戰戰兢兢的,連話也不敢說多句,只跟在卓俊和董星賢的身邊。
而更好笑的就是,作為緩衝的卓俊,身高176cm,其實也不算矮小,只是站於兩個身高分別184cm和190cm的男人中間,登時變了個小矮人,而三人並排走在一起就成了個“凹”字。
最後三人回到了藤堂家。由於是假日,藤堂圭一也在家。
“仇人見面,份外眼紅”,一見到這個導致父母離婚,令母親為之拋棄自己的男人,董星賢的恨意悠然而生,對藤堂圭一說了一串日文。
而藤堂圭一也用日文答他。
不諳日語的卓俊一點都不明二人在說甚麼,只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他能依稀嗅出兩人的火藥味。
撞了撞藤堂星希的臂膀,卓俊小聲的問:「星希,他們在說甚麼?」
藤堂星希聚精會神的聽了一會就為卓俊翻譯:「哥說要你跟他回酒店,想把你的行李拿回來,而爸就說自己會中文,叫哥用回廣東話,問問你的意願再說。然後,哥又說,對著外人,不想用自己的語言。」
卓俊暗忖:星賢的嘴巴,還真是不饒人。但他並不想跟董星賢離開,因為他很喜歡這個家庭,而且這三口子對他很好,在這裡,他亦感受到一點難得的家庭溫暖。
於是他就上前攥著董星賢的臂膀:「星賢,我是不會跟你回酒店的,我想留在這兒。」
對於這個答案,董星賢顯然有點此料不及:「俊,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?」
「我當然想跟你在一起,只是我喜歡留在這兒。」卓俊難得的堅持己見。
被玄關吵雜的聲音驚動,在做家務的秦靜蓉也放下了抹布,出去看看發生甚麼事。
一走到玄關,看到站在門外的董星賢,她真是愣住了,幾乎沒驚叫出聲!
那是她的兒子!她二十年沒見的兒子!
她離開的時候,兒子只有三、四歲,現在都長這麼大了,還相貌堂堂,高大英俊。
先前看照片,她已這麼覺得,現在看到真人,更覺得董星賢和她的前夫董世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,他還遺傳了父親那隻湛藍色的左眼。她甚至有個錯覺,覺得眼前人是當年的董世永。
尤其是見到她的兒子會和丈夫爭持不下,好像重演當年藤堂圭一和董世永那場罵戰一樣。
她終於禁不住走了過去喚了兒子一聲:「星賢...」
眼睛對上這個拋棄自己的母親,董星賢本來已很不爽的心情就更懷到頂點,冷嘲熱諷:「藤堂太太,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!」
董星賢的冷言冷語,一宇一句的插得秦靜蓉心頭滴血。
而卓俊則相當不忍,因為他心知秦靜蓉其實很掛念兒子,但董星賢積了二十年的怨恨,可不是那麼容易消除。
「星賢,時候都不早了,不如你在這裡留一晚,明天我再跟你走。」卓俊拉著董星賢說。
可能他是有點雞婆,但他很想董星賢可以放下成見,和母親相處一下,讓這個溫暖的家融化他冰封了的心。
而藤堂父子也了解卓俊的苦心,齊聲說:「對了,你今天就留在這裡吃個飯,明天我們再把俊的行李送去你的酒店。」
見董星賢有些動搖,卓俊環著他的手臂在撒嬌:「進來嘛,這裡很冷唷。」
董星賢一秒也不想留在這兒,只是他不想讓卓俊難做,最後他頂著一張臭臉,勉為其難的走進藤堂家。
My love for you will never change
if you still love me...
02:42
《哥哥的情书》《第三十九章》
“鈴、鈴”,董星賢接過電話,傳來董星宇有點怒意的聲音:(哥,你總算肯接電話了。)
「小宇,甚麼事?」聽出弟弟找了自己很久,董星賢皺了皺眉頭。
(哥,我給你兩個選擇:立即回來香港或告訴我,你現在身處的位置。)
「是不是俊出甚麼事了?」小宇從未試過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,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卓俊出事了。
(那天我替你把信交給俊哥,並告訴他你和趙惜蘭的婚約,他當場就暈過去,醒來不久更割脈自殺。)
甚麼!?他...自殺!?董星賢腦海一片混沌,「那他現在怎樣!?」
(不用擔心,他已經康復出院了。其實自你離開後,俊哥整個人都很憔悴,瘦了一個圈,我們都怕他會撐不下去,誰知真的出事了。都是我不好,我不應該在那時候還刺激他,幸好沒釀成悲劇。)
董星賢沒有回話,只是舒了一口氣,如果卓俊真出了甚麼事,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!
他自以為離開卓俊是為了他好,但想不到自己竟然害他自殺,他現在真想一死謝罪。
(哥,給我你確實的位置吧。)
「北海道的千歲。」
(我會告訴俊哥的。你知道嗎?他在醫院昏迷了兩天,一醒來,連說話都有困難就只顧問我你在哪裡,看到他那個樣子,我真是於心不忍,所以就說了你應該會在北海道。)
「他...不恨我嗎?」董星賢幾乎不能呼吸,想不到俊竟然深情到這個地步!自己這樣撇下他,他還苦苦追問自己的下落。
(我也有這麼問過他,他答我:『恨,但更愛。』)
完全沒法言明這句話為他帶來了多大的震撼,「那他起程了嗎?」
(嗯,他應該快到日本了。)
「告訴他,我明天會到支笏湖參觀冰濤祭。」
(不能給我你下榻的酒店地址嗎?)
「我想測試一下,我和他的緣份。」在五光十色的冰湖相遇,怎麼也比在酒店浪漫。
(真是怕了你,我會告訴他的了。哥,這是你們難得的修好機會,甚麼都不要再想,你只要問自己三個問題:你是否不再愛他?你能否忍受他投進別人的懷抱?你能否把放在他身上的愛完全轉贈他人?如果這三條問題的答案都是不的話,哥,你應該知道自己要怎麼做。)
這三條問題的答案,的確都是不,董星賢也清楚,他根本不能失去卓俊:「你放心,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。」
掛上電話,董星賢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再逃避,他要誠懇的去面對遠道追愛而來的戀人。
***
看著窗外的太陽緩緩下山,夕陽餘暉,煞是漂亮。所以卓俊很慶幸自己在兩程的飛機都坐在近窗的位子,可以欣賞外面變幻莫測的自然景色。
說來,他這一整天都在飛機上渡過。早上乘日航由香港到東京成田機場,再轉飛往他這一程的目的地:北海道新千歲機場。
在機場大堂上,卓俊四出張望,尋找來接他的藤堂星希。
只是機場的人這麼多,彼此又沒見過面,要找到對方好像海底撈針。
不過,世事總有例外,卓俊遠眼看到一個少年高舉一個寫有他名字的大牌子,他就朝這少年走近:「請問你是藤堂星希嗎?」
那少年興奮的捉著卓俊的手,「你是卓俊吧?和照片相差很多,我差點認不到你!」
卓俊點了點頭,然後他們就一起離開機場,乘坐藤堂星希的車子到他位於扎幌的家。
抵達藤堂家時已經是晚上,卓俊疲累得連眼皮也幾乎睜不開了。
藤堂星希一進門就扯大嗓門的喊:「媽,我回來了。」然後他就領著卓俊由玄關走到大廳。
這是一幢典型的三層式部屋,佈置簡潔卻很有古雅的東洋味道,大廳的一蝠繪有櫻花的大畫,而座地的大壁櫥頂也放了一對很別緻的和服布娃娃。
藤堂星希領著卓俊走到一個年約四十多歲,雍容華貴的女人面前說:「媽,這位是卓俊,我先前跟你說過,他會在這兒住幾天。」
卓俊朝她點了點頭,「伯母你好,我是卓俊,你叫我俊就可以。這幾天要打擾你們了。」
秦靜蓉溫婉的微笑,「俊,你好,說甚麼打擾,當這兒是自己家就好。來,先洗個澡然後吃飯。」
「嗯,伯母。」她是星賢的媽媽,果然很漂亮。只是第一次見面,卓俊就對這個溫柔賢淑的伯母有很好的印象。
卓俊洗澡後就到飯廳吃晚飯,這時,屋子裡多了一個中年男人:藤堂家的主人藤堂圭一下班回家。
卓俊立即點頭打招呼:「世伯你好。」
誰知藤堂圭一吐出了一大串日文,卓俊登時不會反應的呆立。
見狀,藤堂圭一就搭著卓俊的肩膀,豪氣的大笑:「哈哈,歡迎你來我們家,多一個男孩子更熱鬧。」
原來,他是會說廣東話的,只是和卓俊鬧著玩,面對這麼可愛的世伯,卓俊“噗”的一聲就笑了出來。
一頓晚飯相當和洽的吃著,一桌人有說有笑的,完全不像多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。
看了看在座的人,“爸爸”、“媽媽”和“兄弟”,卓俊不其然在想,如果他的家人也在,也就是這種組合。
對一般家庭來說,聚在一起吃飯只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,但對卓俊來說卻是奢求,是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做到的。
想到這,卓俊竟然有點熱淚盈眶。
注意到他眼眶微紅,藤堂星希有點詫異的說:「俊,你是否太累了?怎麼眼泛淚光的?」
卓俊有些尷尬,用手背抹了抹眼淚,感觸的說:「我的家人都不在了,很久沒試過像現在一樣,有種像一家人吃飯的感覺。」
見在座的人有點被嚇呆,卓俊紅著臉,不好意思的笑著:「對不起,我說了些奇怪的話,你們不用理會我。」
藤堂圭一被卓俊的直率打動,揉了揉卓俊的頭髮,慈愛的說了一句日文。
秦靜蓉和藤堂星希會意的笑著,也說了幾句日文,但卓俊就一頭霧水,不知道他們在說甚麼?
到飯後收拾桌子時,藤堂星希才告訴卓俊,那句日文的意思是“乖兒子”,而他和母親就在附和。
卓俊聽後心裡暖烘烘的,打從心底的喜歡這家人。
不過,他還是清楚記得他來日本的目的:尋找董星賢。
秦靜蓉說他剛下機,風塵僕僕,而且過門都是客,堅持不讓他幫忙洗碗。所以飯後他就和藤堂星希走到睡房商量。
「俊,這裡就是我的睡房。」藤堂星希的睡房是典型的男生房間:放滿了模型、漫畫和電玩,亂七八糟、雜亂無章,都不知多久才收拾一次,不過卻有他自已的秩序:如果媽媽上來替他收拾,他一定找不到自己的東西。
「對了,俊,你知道哥在哪裡嗎?」藤堂星希一個屁股坐在榻榻米上。
「嗯,小宇告訴我他會到千歲的支笏湖參觀冰濤祭。」卓俊坐到他的身旁。
「支笏湖啊,那我們明天也去吧,看看能否碰見哥哥!」
「好。對了,我想問一下,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?」卓俊拿出他和家人到北海道的照片。
藤堂星希接過相片就在沉思,「這...」
良久,卓俊笑了笑,「不知道就算了吧,都十多年前的照片了,可能這地方已變了很多。」
「俊,對不起,幫不到你呢。」藤堂星希有些歉意的搔頭。
「傻啦,說這些話,你已幫了我很多,至少我可以住在你的家,不用露宿街頭。」
「哈哈。」藤堂星希不停的笑,良久才平靜下來,「俊,照片上的是你和你的家人?」
「嗯,那時我只有四歲,到日本旅行回到香港後不久,父母就車禍死了。所以那次旅行對我的意義很重大。」
「真可憐...」藤堂星希由衷的為卓俊的遭遇而難過。
反而卓俊僅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。
而藤堂星希則有些難為情,吐吐吞吞的問道:「俊,我想問你,我的哥哥...是個怎樣的人?」
卓俊咪咪笑,帶點吐糟的味道:「他啊,任性、霸道、我行我素,又不顧別人感受,要數他的缺點,幾天幾夜也數不完!」
「哈哈,原來我哥那麼壞啊?」藤堂星希笑得捧著肚子。
「也不是啦,他這個人,看起來很兇,又難接近,其實只是得個樣子的紙老虎!認識他久了就知道他很純真,那個孩子氣的笑容足以感染所有人,而且他對一個人好,只會默默在背地裡做,從不要求別人的讚賞。」
「哦,給你這麼說,他好像是個很有趣的人,我也很想認識他。」
「不認識他的人就給他嚇死,認識他的人就給他嚇死!」
藤堂星希大笑:「我哥真是那麼有趣嗎?我甚至連他的長相也不知道。」
「那為什麼你反而會認識小宇?」
「我和他是在網上的bbs認識的,熟稔之後我們就交換了真實的資料,那時我就問他是否有一個叫做董星賢的哥哥,他說有,那我就知道我真的沒猜錯。」
「你又知道星賢除了你,還有一個弟弟?」
「雖然媽媽人在日本,但還挺關心董家和秦家的事,久而久之,對香港的事我也有點認識。」
「你是說你媽還很留意這邊的事?」
「嗯,她嘴巴不說,但我知道她其實很掛念哥哥。」
卓俊也覺得秦靜蓉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媽媽:「那她沒想過回香港探望兒子嗎?」
「我也有問過她,但她好像有難言之隱。」
想起董星賢說過,秦靜蓉離婚的條件是她不可以再見兒子,卓俊有點同情這個母親:「我有他的照片,看不看?」
「看啊看啊!」藤堂星希興奮的大叫著。
卓俊走到客房,從行李中拿出董星賢的照片,然後返回藤堂星希的房間。
喜孜孜的看著照片,藤堂星希驚呼:「原來我哥長這麼帥的啊,左眼還是藍色的!他看起來好像很高大!」
「他不是看起來很高大,而是真的很高大,因為他身高有190cm。」
「嘩,比我還高6cm呢,讓我給媽媽看!」藤堂星希興高采烈的奔下樓梯。
而當卓俊慢慢走到一樓時,發現秦靜蓉翻看著照片,有些激動的手掩著臉,眼眶微紅,想必是很掛念多年沒見的兒子。
目睹這個情景,卓俊也大受感動,心裡很想這對母子可以和好如初,共享天倫之樂。
My love for you will never change
if you still love me...
02:41
《哥哥的情书》《第三十八章》
我突然感到身體輕飄飄的,好像沒有重量。
難道我已經死了?那這裡又是甚麼地方?
睜開眼睛,我正身處一條隧道。
四周甚麼都沒有,一片漆黑,這條隧道通往那兒?
是地獄?我雖然不是一個很好的人,但死後也不至於要下地獄吧。
我慢慢向前走,看到黑暗盡頭有一點光,我就本能的向前走。
終於穿越了這條黑暗的隧道,走到了一條橋,橋的另一端是個很漂亮的花海。
草地上開著各式各樣的花,很是漂亮,而花海上有一家人很愉快的在玩耍。
是一對漂亮的年輕的夫婦帶著兩個活潑可愛的兒子。
看到他們這麼樂,我走近他們,想感染那歡欣的氣氛。
誰知我走近看清楚他們是誰後,真是嚇得張著嘴,瞠目結舌!
那...那對年輕夫婦是我的父母,而那兩個小男孩是我和哥哥!
而“爸爸”和“媽媽”似乎都看到我了,親切的對我微笑著和招手。
我多久沒見過我的父母和哥哥了?想到這兒,無盡的思念湧上心頭,熱淚盈眶:「爸爸,媽媽,哥哥...」我用手拭去淚痕,想跑到他們身邊,「不要丟下我一個!」。
“媽媽”張開懷抱,溫柔的說:「小俊,不要哭,過來我們這兒,我們不會丟下你一個的。」
在我歡天喜地的跑到媽媽面前,正要投入她的懷抱時,聽到有人在喊我:「鳴...阿俊,快點醒過來啊!俊!」
是阿秀的聲音,我倏地停下腳步,想回頭看看阿秀怎麼哭得這麼厲害。
當我轉身離開時,又有人在叫我,是一把陌生的聲音:「弟弟...」
咦?我猛的回身一看,發現“哥哥”突然由小男孩變成十多歲的少年,大約是他逝世時的年紀吧。
他朝我微笑著,「弟弟。」
「哥!」我含淚跑向哥哥。
跑到一半,我聽到鋼琴聲,那首曲子是”Moon River”,是我最喜歡的曲子。
而聽這聲音...是星賢!不會錯的了!一定是星賢在彈奏!
果然星賢就坐在遠遠的另一端彈鋼琴。
我很想過去星賢那邊,但家人又在叫我,我的心頭在天人交戰,在橋上猶豫不決,不停踱步。
終於我都是跑去星賢那邊。
身後傳來哥哥溫柔的聲音:「弟弟,你要好好活下去,代我...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去!」
哥哥!
我終於跑到去星賢身旁,從後抱住了他。
回頭想再看家人一眼,發現他們都消失了!
橋的另一端甚麼都沒有,虛空一片,哪有甚麼花海?
然而,我往前一看,連星賢都消失了!
星賢!星賢!
我嚇得冒了一身冷汗,猛的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正好端端的睡在床上。
發現一切只是虛驚一場的噩夢,我驚魂甫定的喘著大氣。
見我睜大眼睛,阿秀興奮得淚都飆了出來的大叫:「你們看!阿俊醒了!阿俊醒了!」
聽到阿秀的叫喊,希翔,希嵐和小剛等人都一副舒了一口氣的表情。
這時我看了看周圍:白色的天花板,素淨的窗簾。
這裡不是我的房間。
我想問阿秀,這兒是甚麼地方,可是老半天只能發出單音:「這...」而且聲音是難以置信的沙啞。
阿秀握著我的手:「這是醫院,你已昏迷了兩天。」
我看了看右手打著的葡萄糖點滴,和包紮過的左手,才記起自己先前很窩囊的割脈自殺。
「阿俊,你嚇死我了...你怎可以尋死?沒有甚麼是解決不了的!你死了我怎辦?你是我最親的表哥啊...」阿秀伏在我的身上,紅著眼,可憐兮兮的抽抽噎噎。
我艱難的抬手撫了撫阿秀的頭:「對...不起。」
希翔走過來輕輕扶起阿秀,「阿俊才剛醒來,你不要這樣壓著他。」
阿秀聞言也自覺的起來。
而小宇則走到我的床前,遞了一杯水給我。
在他想離開時,我叫住了他:「宇...」
希翔和阿秀看了看我,就對小宇說:「小宇,阿俊似乎有些話想對你說,你就陪陪他吧,我們先出去了。」
小宇點了點頭,站到我的床前,握著我的手,等我問他。
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吐出了一句算是完整的話:「賢...在哪?」
小宇對我的提問,顯然並不意外:「俊哥,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,但是哥哥這麼一走了之,你不恨他嗎?」
我搖搖頭,「恨...但更愛...」比起我對他蝕骨的思念,那點點的恨怨算得上甚麼?
「你們還真是愛恨交織。」小宇微笑著,「他...應該在北海道。」
「北...海道。」這個地方,就是星賢陪哥哥渡過最後一段時光的地方。
「其實我也不肯定哥哥是否在那兒,因為我也聯絡不上他,不過他每年這個時候也會到這個地方。」
「因為是我哥的...死忌。」說來很巧,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,也是哥哥的死忌和星賢的生日。
「那,你是不是要去找哥哥?」
我點了點頭。
小宇笑了笑,「嗯,我會替你安排的,現在你就安心的休養,把身體調理好再出發。」
「嗯。」
有人說,將死的人會看到一些景像,代表由生過渡至死。
我不敢說,我剛才的那個夢是否就代表我曾經過這生死的過渡。
只是我有預感,如果我牽著家人的手跟他們走,我就這輩子都醒不過來。
這很關乎求生的意志,我還是捨不得我的朋友和戀人,對這個花花的凡麈俗世,我還是很留戀。
既然連生與死都面對過了,我為什麼沒勇氣面對自己最心愛的男人?
這個男人,突然闖進了我的生命,又毫無預警的離開,我的心就被他硬生生、血淋淋的扯開,可即便如此,我也不能停止一秒鐘想他。
所以,我一定要去找這個男人,把他搶回來。
思緒變得澄明,人也不再迷茫。
當一個人在鑽牛角尖時,好像任何事都看不到出路,但原來想通了之後,發現自己根本只是庸人自擾。
一切都好像豁然開朗,撥雲見日。
而且我還帶著了哥哥的祝福:弟弟,你要好好活下去,代我...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去!
而且這次的事情讓我發現原來我身邊的人都很關心我。
阿秀、小剛、文仔、子強和希嵐等在我住院期間都輪流來照顧我,他們怕我悶,拿了一大堆雜誌過來,醫院都變圖書館了。
所以,我不能說自己是一個沒人愛的人。
出院後休息了幾天,我就準備到北海道。為此,小宇替我聯絡了星賢那個住在北海道,同母異父的弟弟,藤堂星希。
我和他通過幾次電話,他很有禮貌,聲音和星賢有點像,能操一口流利的廣東話。他說我到日本後,會到機場接我,而我這些天可以住在他的家,他也會陪我找星賢。
整理著宿舍中的行李,我把一個殘舊的公文袋放進行李箱。但之後又忍不住拿出來再看一次,這個袋子裝的是我哥哥的遺物,都是一些信件、照片和日記本。
我翻看著哥哥和星賢的信,雖然心情已和第一次看不同,但他們的愛情,還是教人動容。
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我會否打住我該死的好奇心,不去碰那本日記、那封信,還有...那個男人?
我的答案是不,就算給我重新選擇,我還是會選回我現在的路。
拖著行李廂,我慢慢步出房間,準備到那個地方,做一個關乎...我一生的決定。
My love for you will never chang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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